孩子们在看电视。
走访贫困孩子的家庭。
园长妈妈和孩子们包饺子。
在集中养育168个孩子的慈爱园里,任何一个问题,都是“大事”。
站在眼前这群孩子们中间,成年人经常会有词穷的感觉。
“姐姐,你坐飞机来的吗?”“飞机长什么样子?”“飞机这么沉,为什么掉不下去啊?”“飞机能开窗户吗?”……
被七八个孩子围住,向我发射炮弹一样地提问,我反而局促了起来。
然而,这种情形对于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慈爱园园长张薇来说算是“小场面”,身材偏瘦小的她高声喊一句,孩子们便都安静了下来,排起整齐的两队,下楼吃饭。
这是张薇开完湖南省两会的第二天。从长沙回到吉首,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园里,因为今天刚好要接收二十多个孩子,还要给前两天送捐款过来的企业开发票,另外还要联系几个孩子的监护人。慈爱园里的事务千头万绪,“我现在记性好差了,这几年一有什么事情,就到手机备忘录里面写一条,事做完了,我把它删掉。”
虽然很累,但在孩子们周围的时候,张薇总是打起精神,目光如炬,说话调子高、语速快,仿佛吊着一口“仙气儿”。
在集中养育168个孩子的慈爱园里,任何一个问题,都是“大事”。
从2015年开园至今,这所由州委州政府援建的儿童福利机构,仿照昔日“香山慈幼园”的集中养育模式,收养湘西地区的孤儿和事实孤儿,并在下辖的花垣县、凤凰县、永顺县等设立分园,接收各类孤儿780个。在正式工作走入社会之前,这些孩子统一在这所慈爱园里解决衣食住行和家庭教育的问题,从原来的散居改为过集体生活。
在湘西这个孤儿基数庞大、孤儿背景复杂的深度少数民族地区,推行由政府集中养育孤儿,无疑意味着更多的财力支出和更多的责任风险。但在张薇心里,这条道路最难探索的部分,恰是“慈爱园”这个名字所传达出来的,一个“爱”的命题。
“失联”的妈妈
午饭时间刚到,孩子们呼啦啦跑下楼。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冷白皮的脸蛋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机灵有神。张薇给我介绍:“这是我们的黄艺,特别能说。”黄艺跟我说,她现在是学校里的小记者,将来也要当记者。
几天后,张薇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小视频。黄艺站在电视机前,朗声背诵课文《陋室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稚气童声抑扬顿挫,摇头晃脑颇有小书童的味道。作为“园长妈妈”,张薇享受这样的成就感。
2019年入园,爸爸去世,妈妈失联。
这是黄艺的背景。她本来还有个叔叔,到外边打工以后就不怎么管她了。只剩下一个奶奶,每天就带着她到村子里讨点钱。
就在同一年,张薇第一次当选湖南省人大代表,在会上首次递交建议,将湘西少数民族地区“父亡母失踪”孩子认定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纳入全国孤儿系统,并且建议将事实孤儿的基本生活补贴参照孤儿标准发放。
“事实无人抚养”的概念,是在张薇近几年走访的经历中逐渐清晰的。
几年前,张薇在古丈县走访一个姓向的孩子。母亲怀孕期间,孩子父亲过世了。在分娩之后的第20天,这个母亲独自离开了村子,只留下奶奶照顾小孩。当她问孩子奶奶是否知道小孩妈妈是哪里人时,老人家说是“安徽村”的。当时,张薇心下一沉,她知道这个妈妈应该是彻底“失联”了。
妈妈“失联”,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张薇解释,在湘西的“深苗区”,一直存在这样的“习俗”:孩子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离开原家庭,或是直接改嫁到另一个家庭,一般就会把原来的孩子留给原家庭,不再过问。“有的孩子妈妈就在邻村、邻县,大家也知道她在哪里。但她就不再管这个孩子了。”
在张薇当选湖南省人大代表期间,每年都把这类“父亡母失踪”儿童群体的声音带到会场,事实孤儿的认定和保障问题也在逐年推进解决。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问题很快得到回应。2019年,湖南省民政厅等12个部门联合下发文件,明确认定了事实孤儿身份的十几种情况,其中包括“父母一方死亡或失踪,另一方符合重残、重病、服刑在押、强制隔离戒毒、被执行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失联情形之一,导致父母失去抚养能力的儿童”。
事实孤儿不止有认定的问题,他们成长过程中每个阶段的需求和保障问题也必须得到关注。2020年,慈爱园里开始陆续有孩子考上大学,张薇又在会上提出了“将在校就读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基本生活补贴发放延长至大学本科毕业”的建议,并在同年得到州民政局和财政局的支持。
事实孤儿的补贴最早是450元/月,2019年提升到了950元/月。目前,事实孤儿的补贴参照孤儿的标准执行,每月1350元。这笔钱,就是慈爱园抚养这些孩子所有的经费来源。
第一年开园,州慈爱园就收了下辖县市推荐的100多个孩子,后两年里,又进了几十个。从2019年开始,慈爱园开始收入包括“父亡母失踪”在内的事实孤儿,园里的孩子开始多了起来。虽然床位的数量在不断趋于饱和,但还是有一些孩子,张薇认为“应该收”却“没法收进来”。
两年前,张薇接到一个孩子的信息,父亲在监狱服刑期间过世了,母亲改嫁走了,但是又没走很远。公安局通过身份证系统查出,这个妈妈还在吉首市,但拒绝抚养孩子。“像妈妈完全找不到的那种,我还可以跟公安局报失联的情况。这种找得到,他就不能算是事实孤儿,也不能纳入保障系统。”张薇说,“所以我今年又呼吁了,把这种情况也纳入进来。”
作为一名儿童福利工作者,张薇总是客观实际地履行职责。但同样作为一个妈妈,她很久不能理解这件事:“我老是觉得这些妈妈怎么这么狠心啊。”可是无论她如何不理解,她都在做着这些孩子的“妈妈”。
“心惊”的家访
为什么要以集中养育代替散居代管,把这些由爷爷奶奶或亲戚代管的孩子“收养”起来?小树芬的故事,可以为这个问题做出一个解释——
刚开园的时候,园里接收了一个泸溪县的女孩。园里照例询问家庭情况,女孩说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已经在外边打工了。家访后才知道,姐姐叫向树芬,13岁考了县里边的重点中学,因为交不起500块的学费,辍学去了浙江打工。刷盘子、当洗头妹,什么都干过。一个小女孩,最害怕的就是听到有人来查童工,听到来检查了就躲到楼上去。
这样躲躲藏藏后的第三年,小树芬接到了慈爱园叫她回去读书的电话。可是小树芬说已经荒废三年了,再读书没用了。“没关系,咱们可以去学技术!”张薇的态度很坚决。
懂事的小树芬一开始不肯回来,张薇就给她爷爷奶奶做工作。老人一听就哭了,说当年家里太穷了,没能给她这个机会,现有国家有这么好的政策,说什么也要叫她回来继续读书。
后来,张薇联系到湘西州职业学院,送小树芬读了民族文化传承的专业,又自考了本科。“失而复得”的读书机会让小树芬倍感珍惜,她非常吃苦,跟老师学蜡染的时候经常一手的血泡子,现在还弄得一手茧。
2021年,新华社专栏《习近平总书记关切事》里,出现了“湘西女孩向树芬”的名字。这件事让张薇备受鼓舞,把她当成慈爱园的一个典型,经常让她回园里给弟弟妹妹做宣传。
从小树芬的故事就能看得出来,“很多农村的爷爷奶奶,没有能力也没精力把孩子培养好,顶多是饿不死。”张薇说,“但你给孩子一个机会,他的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发现每一个孩子的过程都是一个“独特的经历”。
孤儿的信息主要来源于市县民政部门的推荐,他们要提供数据和名字,慈爱园再一个个去家访。有时在家访的半路发现了符合条件的孩子,张薇就和当地民政部门联系,纳入信息系统后就让他们送过来。
但这样的家访和发现,总让她心惊肉跳。
一年夏天,张薇在下乡的路上发现几个女孩子,大概十二三岁,身体都发育了,但是没穿内衣到处走,有的穿条裙子里面没穿内裤。她立刻找到村里的妇女主任,提醒她们“要注意了”,“村里那么多单身汉,怎么看着不管呢?”
还有一次去一个男孩家里。爷爷是村长,对于这个独子留下的孙子十分溺爱。但是白天大人都要外出干活,经常把这个孩子单独留在家里。“一箱方便面放在那里,一天三餐就吃这个。”为了收孩子进园,张薇家访了几次,但爷爷奶奶就是不同意。“孩子9岁了,家长要求我们给他洗衣服,单独做饭,我们员工要管那么多孩子,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勉强在园里住了几天,孩子就被爷爷奶奶带回家了。可是3个月之后的一天,张薇突然听说,孩子下河玩水淹死了。她当时脑袋都懵了,“我很后悔,当时再坚持一下,也许就把孩子留下了。至少我们这里7年没有出过一件孩子溺水的事。”这件事一直让张薇耿耿于怀,一提到就很难受。
从那以后,张薇和员工强调:要尽量说服监护人把孩子留下,“只要送来,我们就是他们的家长。”
“不完美”的家长
踏进慈爱园的门,立刻就会感到一种“秩序感”。张薇带我边走边看:这一边是孩子的宿舍,另一边是辅导员宿舍和各类办公室、资料室、服装室、乐器课堂……三层是初中以上男生宿舍,五层是初中以上女生宿舍,中间第四层是幼儿园和小学的“小孩子们”住的地方。
但是这种“秩序感”之下,藏着孩子们心酸的经历和敏感多样的心理。园子里的“家长”们不仅要维持近200个孩子日常生活的秩序,还要照顾孩子们内心的“秩序”。
临近春节放假,只有四层最热闹。幼儿园的孩子放假在园,午休的时候,大一点的孩子在拐角的休闲区看电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靠着墙,把小凳子一个个围着自己摆成一圈。看到我在一旁,男孩把一个小凳子挪开,让我“进来”。我顺着他给我开的“门”走进小圈,男孩突然就笑得很甜。又动手把“门”关上,告诉我“别出去。”
“他的意思就是圈里的地方是他家,请你进来。”看我正迷惑,一旁的副园长张力豪笑着解释。他想了想又说:“这个孩子还是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缺少安全感。”
男孩叫小豪,是目前园里最小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小豪母亲因为贩毒被判16年。出生之后先被送到了县里的福利院,满三岁之后来了慈爱园。刚来的时候张薇他们都担心,因为孩子母亲怀孕的时候吸毒,怕对他有影响,每年都带他检查,好在他身体没事。
比起身体健康,孩子的心理问题更让人担心。
张薇给我举了个极端的例子:“三个孩子因为在村子里目睹父母在面前被别人捅死,每个人身中七八刀。所以之前在村里,把别人的牛用棍子戳瞎眼睛,把别人种的庄稼连根拔起,把别人养的鸡鸭用老鼠药毒死。”她说,“就是恨,觉得社会对他们不公平。”
还有个孩子,房子起火了,他被救出来了之后,亲眼看到他父母在火里面烧死。那个孩子刚来的时候,隔几天就要发一种怪病,突然就抽风,口吐白沫,“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手脚就僵硬,抱也抱不了,背也背不了,都是几个人往医院抬。”
按张薇的话说,“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心酸的故事。我们的孩子90%以上都是有心理问题,只是说轻重而已。”因此,园里给孩子们请了心理老师,定期过来和孩子做游戏、玩沙盘。但是张薇总觉得,心理老师的效果没有自己的员工、辅导员好,“还是得跟他们朝夕相处,慢慢才能改变。”
慈爱园的“辅导员”相当于照顾孩子的“阿姨”,在这些员工的选择上,张薇的原则是“尽量不找那些年轻的没经验的”,而且“最好是结过婚有孩子的,她自己才有感受。”
刚来慈爱园的时候,36岁的石清云看到的招聘岗位不叫“辅导员”,而是“爱心妈妈”。因为这个名字,石清云觉得自己合适,就过来报名面试。“问我一个问题,说如果发现园里的孩子抽烟,要怎么办。”几年过去了,石清云还记得这个考题,因为后来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我说要先和孩子沟通,问清楚原因,为什么想这么做,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然而,与孩子沟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男生还好些,今天吼了他,第二天还是阿姨、阿姨地叫你。女生就不行,你对她稍微大声点,她可以一个星期不和你说话。”在石清云眼里,女孩子敏感、小心思多,你不沟通、不主动,就很难走进她们心里。
今年放寒假的时候,一个女生来找石清云,帮忙给自己织的围巾收个针。两人一边弄着手里的毛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聊着聊着,她就突然跟我说,阿姨,我跟你说个事情。我赶紧问什么事。她说,我夏天的时候遇到猥琐男了。当时我啊地一下,好吃惊!”这下才知道,去年夏天这个女生从学校回园里,坐公交的时候,后边一个“猥琐男”总是挨着她,女生换了个位置,男的又跟过来。后来,女生抽出身上带的雨伞猛打了他一下,才把“猥琐男”赶走。
石清云感到后怕,幸亏没出什么意外。随后又跟她讲了几种应对这类事情的办法,又不停地叮嘱“以后在外边发生什么处理不了事情,一定回来说”才作罢。
后来,石清云忍不住总去想,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孩子,肯定马上就会去跟家里人说,不会自己忍那么久。她反思着,“肯定是我们工作还是没做好,不够细心吧。”
特殊的“家庭”
在慈爱园二层楼梯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是香山慈幼园的创办者熊希龄的一段话:“因为兼了家庭的责任,那管理员必须有父母的心肠,又须有贤明、慈爱、富于经验的父母知识,才可以办得下去。”
对于湘西州的这些孤儿来说,慈爱园完全担当了“家庭”的责任:早上有车送幼儿园、小学的孩子上学;到了中午,初中的孩子要回来吃饭;下午接孩子放学;到了周末,高中和中职住校的孩子就回园了……还有在外读高职、大学的孩子们,每到寒暑假就回来。对孩子们来说,回园就是回家,园里就是家里应该有的样子。
临到放假,小学和幼儿园的孩子已经不再上课了。午间休息的时候,有几个大点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看电视剧《燃烧的青春》。看了一会儿,张薇把辅导员叫过来:“多大的孩子,给看青春偶像剧?换动画片。”
和普通家庭一样,慈爱园的孩子到了青春期,也有这样那样的想不到的问题。“有个女生问我,阿姨,我可不可以不来月经啊?我说这是一个正常现象啊。她又问,要来到什么时候啊?我就说,等老了吧!女生就唉声叹气的。”石清云说,“我心里就又好笑,又有点心疼她们。”
“还有的孩子看那种小说,就是男的和男的谈恋爱那种……”张薇小声问我,“那叫什么来着?”“叫耽美。”“对对,我都没收两本了。”
张薇很在意自己的这些“知识盲区”。她让慈爱园的员工去参加针对福利机构的教育培训,“这次两会我专门提了这个事,要加强我们的队伍建设。必须要有为人父母的知识,还有专业的心理沟通知识。”
每周开的例会,是所有员工、辅导员交流反映问题的时候,比如哪个孩子在学校没写完作业让老师留下了,哪个成绩滑坡了,哪个有早恋的迹象……员工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要说,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
有一次,一个姓龙的初中女生从学校回来,她告诉石清云,老师要他们带点绿豆做实验用。每当这个时候,辅导员都会统计好孩子们需要的东西,然后统一从仓库取。但那天晚上,仓库里没有绿豆。因为要得急,又没时间买,石清云就让她先和学校里的朋友借点用。但女生的回答又让她心头一紧,“那个女生跟我说:我在班上没有朋友。我不喜欢走进他们。”
另一个姓汪的初中女生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班上的孩子每次聊到爸爸妈妈,她总是有意识地躲开。“孩子说,他们一聊这个我就没有话题了,问我该怎么办。”
后来,石清云在例会上提到了这两件事。针对园里孩子普遍存在的自闭、自卑的心理问题该怎么引导,张薇觉得,还是要让孩子们多走出去,多交朋友,不能让他们陷在慈爱园这个小圈子里。“现在他们在学校里,将来还要走入社会,融不进去就有很多问题。”比如园里有个女生上了大学,开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专门给孤儿的奖学金补助申请,每个学期2000多块,她自己放弃了,没去填表。原来,她宁愿不要那个钱,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孤儿身份。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张薇把那个女生“骂了一顿”。“我在那些在外读书的孩子的微信群里也严肃提到了,这个钱是国家给你们的,你们不申请就没有。要正视这个身份,有了这笔钱,你们可以做好多事情,也可以帮助爷爷奶奶。”其实张薇挺理解他们的,尤其是女生,心重,又怕别人看不起,特别是搞了对象,也怕男朋友看不起。
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不仅要照顾这么多孩子,还要照顾孩子和原来家庭的关系。假期到了,按照惯例,园里的孩子会有点压岁钱,大部分孩子都回家过年,开学的时候再全部接回来,少部分家里没人照顾的孩子就留在园里。“我还是想要他们尽可能维系一些亲情,爷爷奶奶年纪都很大了,看到孩子们变好了、有成绩了,都打电话跟我说,很高兴的。”张薇说。
奶奶去世以后,黄艺基本不怎么回去过年了。但她会把自己的压岁钱、零花钱偷偷攒起来,等叔叔偶尔来看她的时候主动“上交”给他。对于这个“每次都不接园里电话”的叔叔,张薇是有些看法的。有一次,张薇忍不住跟黄艺说:“钱你自己留着,叔叔都不管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给他?”
黄艺眨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是我奶奶生的。”
这次,张薇看着眼前的孩子,惊讶得说不出话。
作者: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陈艺娇
(文中儿童姓名均为化名。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并经过技术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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