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对毛南族实现整族脱贫作出重要指示，强调把脱贫作为奔向更加美好新生活的新起点，再接再厉继续奋斗，让日子越过越红火。在脱贫攻坚决战决胜的关键时期，总书记的指示提振了全国各族人民的信心。

在脱贫攻坚战中，推普脱贫攻坚计划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8年，教育部、国务院扶贫办、国家语委联合发布了《推普脱贫攻坚行动计划（2018-2020年）》，强调到2020年，贫困家庭新增劳动力人口应全部具有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沟通交流和应用能力，现有贫困地区青壮年劳动力具备基本的普通话交流能力，当地普通话普及率明显提升，初步具备普通话交流的语言环境，为提升“造血”能力打好语言基础。

扶贫先扶智，扶智先通语。语言因素在扶贫减贫效应上发挥了有为、可为、能为的显著优势。作为我国28个人口较少民族之一，毛南族的推普脱贫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本文基于毛南族的实证调查，探讨人口较少民族普通话推广、语言和谐与社会发展的可能路径。

二  毛南族的语言生活状况

毛南族主要聚居在广西环江毛南族自治县及周边地带。毛南语属汉藏语系侗台语族侗水语支，没有文字，长期与壮语、汉语密切接触。毛南族多数为双语或多语人，过去主要是毛南语、壮语双语（1982），逐渐变为毛南语、汉语方言桂柳话、壮语三语（2012），到如今趋于毛南语、普通话、汉语方言桂柳话三语（2019）。

近年来，随着推普脱贫攻坚计划的大力开展，毛南族的普通话水平有了显著提升。2018—2019年，我们通过一对一问卷调查和访谈，对毛南族的语言生活状况进行了实地调查。（调查内容包括：1.基本情况：受访者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和收入来源、收入水平等；2.语言能力：会讲哪些语言或方言，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听、说、读、写能力的自我判定等；3.语言使用：不同语境下的语言使用情况；4.语言态度：对不同语言或方言在不同语境中的重要性的判断，以及对学习普通话的动机和态度意愿。）

毛南族语言能力状况

从语言能力上看，毛南族普遍具备双语或多语能力。调查中有98.1%的人掌握普通话。除1人为毛南语单语人外，其余调查对象均至少掌握毛南语和汉语（普通话或桂柳话其中之一种）。毛南族的普通话听、说、读、写能力普遍较高。尤其是听、说能力，达到“绝大部分能听懂”和“能熟练交谈”指标的分别占93.7%和90.5%。

根据调查数据，从语言与经济关系的角度，测定毛南族收入水平与普通话能力的相关性。以月收入1000元为界，收入高于1000元群体总体普通话能力，明显强于收入低于1000元群体。

毛南族语言使用状况

我们分别考察了毛南族在家庭、学校、工作、社区四大语境下各语言的经常使用情况。

调查发现，各语言的语境分工较明确。普通话在工作语境中使用较多；毛南语在家庭语境中占主导地位，这也是毛南语代际传承的关键；汉语方言桂柳话则在与外族交流或政府部门、集贸市场等语境范围内使用。

毛南族的语言态度

作为国家通用语言，普通话是毛南族对外交际的主要媒介手段。大多数调查对象意识到语言能力与工作就业有较重要的关联。本地务工者中，54.1%的人认为普通话最重要，而外出务工者对普通话重要性的认知达92.5%。

毛南族对普通话学习的态度普遍持积极观点。就普通话对个人学习工作重要性的认知而言，大多数毛南族认为，学习普通话的首要目的，是帮助他们了解外界信息，其次是为了外出务工或上学需要，同时还可以让他们在工作中更受尊重，获得更高收入。

三  推普助脱贫 语言促发展

毛南族总体上处于母语为本、多语并存、互有分工的良好语言生态。一方面，普通话已基本普及且使用率在持续提高；另一方面，本民族语言传承较好，民族语言文化保护和代际传承需要做好规划。

为了巩固脱贫成果，确保不返贫，对于毛南族等基本实现普通话普及的人口较少民族而言，语言文字工作应该进入“精准推普”的2.0时代，即注重全面提升少数民族的多语能力，促进语言和谐与社会发展。

（一）大力推广，实现推普脱贫

新时代的语言文字工作要求，要大力推广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不同的少数民族群体对普通话能力的需求各有不同，推普脱贫应根据不同群体的特点分类制定目标。

对于少数民族青壮年，应着力提升普通话的读写能力，“推普”与职业技能培训结合，组织青壮年劳动力开展诸如职业语言、技术语言等专题专项培训，实现语言能力和就业技能提升同步推进。

毛南族的普通话习得途径，最主要是学校学习，其次分别是社会交往和广播电视媒介。学校无疑是“推普”的主阵地。基础教育阶段，应进一步提升少数民族地区的师资力量和教师的普通话水平，发挥推普攻坚“内生力量”的作用，确保少数民族青少年经过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均能较熟练掌握普通话的目标。

对于其他群体尤其是中老年人，可通过“小手牵大手”的模式，发挥少数民族青少年普通话推广的积极作用，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与长辈们分享广播电视或新媒体信息资源，提高中老年群体普通话水平。

（二）科学保护，传承民族语言

在多语环境下，应当科学保护人口较少民族的本民族语言。调查发现，毛南语是毛南族青少年儿童群体的主要家庭语言。营造本民族语的使用环境，提高多语能力构建，有助于个人能力的提升。

少数民族地区政府、中小学等机构，肩负着传承民族语言和推广普通话的双重任务，通过有计划、有步骤地加强双语教育的规划和实施，提升少数民族青壮年的双语能力。

大量青壮年劳动力选择外出务工，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语言家庭代际传承的缺失。要大力发展民族地区经济，让更多的青壮年劳动力能留在本地就业，创设民族语言代际传承的环境。利用少数民族相对聚居特点，建立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生态区，维护语言生态环境，以民族社会经济发展促进民族语言文化保护。

（三）融媒时代，构建多语能力

随着互联网和新媒体发展，语言与技术交融结合，新媒体阅读指数不断上升，少数民族群体越来越多地使用网络、手机媒介等与外界交流沟通。

网络等现代媒介和数字化新媒体技术，具有平民化、普泛化、自主化的传播特点。一方面，可充分利用新媒介，扩大民族语言传播时空，从而提高人口较少民族语言的活力度。另一方面，可利用APP新闻阅读、微博、微信等软件，推广学习普通话，在网络新媒体的普通话语境下，自然而然地推广和提高普通话水平。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当前，脱贫攻坚已经到了决战决胜的关键时期，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坚定信心、真抓实干。在人口较少民族脱贫攻坚的道路上，普通话推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奔向美好新生活的新起点上”，我们要认真落实习近平总书记的指示精神，继续大力推广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添砖加瓦！

作者简介：

姚喜双：国家语委咨询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导

魏琳：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博士 ，广州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