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的话:脱贫攻坚进入决战决胜的关键阶段,目前尚未摘帽的52个贫困县集中在四川、甘肃、宁夏、贵州、云南、广西、新疆7省区,是最后的“硬骨头”。从即日起,本报开设“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督战未摘帽贫困县”专栏,推出记者来自一线的系列报道,真实呈现干部群众瞄准脱贫攻坚面临的困难挑战和短板弱项,以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劲头,用双手创造人类减贫奇迹的生动实践,为如期打赢脱贫攻坚战汇聚强大力量。
“铁路修到凉山下0000000,穿山越岭把桥搭。千年的骡马歇住了脚,沙木拉达穿过一句话……”
四川大凉山区素以“险恶”著称,这里山高路远,地质灾害频发,自古便被视为“畏途”。
55年前,从被冠以“死亡禁区”之称的沙木拉达隧道贯通之日起,这支彝族民歌,已经在大凉山区传唱了半个世纪。
几十年来,在凉山攻克贫困的征程上,这首民歌几经易词,不断被彝族百姓赋予新的时代内涵。
路:千锤万凿出深山
百丈悬崖上,一条长约4公里的山路“刻”进了山腰。
远望,山路蜿蜒、纤细,但却是山窝深处的村寨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近看,悬崖下的石堆里,半掩着一台红色的机器残骸,这一抹红色在花白色的石堆中间格外显眼,那是修路时因塌方而坠崖、砸毁的挖掘机。
这里就是今年全国最后一个通车的农村——凉山州布拖县乌依乡阿布洛哈村。
“阿布洛哈”在彝语中意为“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名副其实——村寨毗邻金沙江大峡谷,三面群山环绕,一面悬崖封路。如果没有公路,外界几乎听不到关于这里的任何声音。
难,曾是阿布洛哈村村民生活的底色。村民想要出村,只能徒手翻越垂直落差高达1200米的悬崖,即便是青壮年的小伙子,也要爬上4个小时。更为艰难的是从崖顶回到寨子的返程路,由于悬崖坡度太大、惯性太强,村民只能一路快跑着下来,畜死人伤的事时有发生。
“我是布拖县本地人,活了几十年,之前却从没到过这个村子。”乌依乡党委书记卯彪回忆起他在2016年刚上任的第二天,来到阿布洛哈村调研的情景,“乡里工作组翻山进来花了6个小时,当天回不去,干部们只能借宿在村民的草房子里。我们跑遍全村,竟然没有找到一包方便面。”
难过的日子熬久了,路,便成了村民世世代代的渴望。曾经,老人们守着漫山遍野的核桃树,望着头顶的悬崖只能兴叹:“没有路,再好的山核桃也运不出去啊。”
几年前,村里的小学年久失修、破败不堪,村干部不忍让孩子们在风雨里读书,咬牙做出一个决定:修房子。没有路怎么办?村民翻山越岭,靠人扛马驮从乡里拉建材,简简单单的几间平房,愣是修了整整两年。
“苦熬”不是社会主义,全面小康“一个都不能少”。2019年,凉山州各级党委、政府经过反复调研、论证后决定:打通阿布洛哈村的对外通道。
2019年6月,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阿布洛哈通村路项目启动,从山腰掘进3.8公里硬化路。然而在通村最后800米的关键节点,施工队遇到了巨大阻力——岩层破碎,塌方频发,工程推进陷入僵局。
眼瞅着公路修到了家门口,难道要就此中断吗?面对老乡的望眼欲穿,政府与施工队调整方案,动用“米-26”军用直升机将挖掘机等重型器械吊至村口,采取“从两头向中间”推进的方式施工,一米、两米、十米……
短短800米,却凿了半年多。终于,一条用汗水和泪水铺就的通村路,贯通了这金沙江大峡谷的悬崖石壁。
今年5月26日,第一辆汽车开进了村里,守望在村口的村民喜极而泣。从这一刻开始,阿布洛哈村的贫瘠让位于富足,困顿变成了希望。
房:安得广厦千万间
“见了九十九个美丽的寨子,还有一个寨子在等待;满山花儿在等待,美酒飘香在等待;珍贵的朋友,请你留下来。”每当有朋友远道而来,三河村的村民总会将客人围在中间,唱这支彝族《留客歌》。
顺着平坦的柏油路进入三河新寨,一排排整齐的新房映入眼帘——层叠的木质房梁、镂空的木窗和红泥外墙,处处彰显着彝寨的风情特色;院外的绿色草坪和低矮的竹栅栏,让彝家小楼更显精致。
无论是晨曦朝露去,还是披星戴月归,这个海拔2500米的山村,总是三河村村民的心安之处。
在距离新村仅3公里的山腰处,杂乱散布着一片高矮不一的茅草房,这便是三河村的旧址。泥泞的土路、歪扭的土墙,诉说着三河村穷苦的往事——仅在两年前,全村350户农民,有300户土坯房被鉴定为危房。
2017年,年仅17岁的彝族姑娘阿机用纸和笔写下了故乡的生活——“清晨鸡鸣尚未撕裂黑暗时,我从潮湿并带着霉味的屋里走出,牵出牛马拴在屋后的松林里。当浓雾从门缝钻入,当火塘燃尽了炭火,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钻入破败的床里取暖……”
身在凉山,民心要暖。“怎样才能让昭觉的百姓安居凉山?”2018年,昭觉县副县长吉色方森每天奔走不停,满心都是如何推动彝区老乡易地搬迁,让村民住上遮风挡雨的新房、好房。
功夫不负有心人,吉色方森终于在卫星地图上发现一块面积很大的山顶坝地,他兴奋地带着党员干部拨开丛生的杂草,踏上山顶调研,最终将这里确定为三河村搬迁的新址之一。
为了让村民尽快融入新居生活,在不改变各户承包地的前提下,昭觉县为三河村制订了就近搬迁的方案,按照“组团式、微田园,大聚居、小杂居”的科学思路,就近兴建了9个搬迁安置点,所有村民的搬迁距离不超过5公里。
业:安其俗,乐其业
上百年来,守着绿水青山的阿土列尔村村民,从未花心思好好欣赏家乡的美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脚下的悬崖和手中的藤条绊住了。
阿土列尔村,就是近两年闻名全国的凉山“悬崖村”。声势浩大的脱贫攻坚战,誓要把“悬崖”变“坦途”。2017年,政府为悬崖村修建了牢固的钢梯,村民们告别了抓着藤条翻山越岭的生活;今年5月,政府又组织全村整体搬迁到昭觉县城,村民们开启了崭新的生活。
在距悬崖村60公里外的昭觉县“沐恩邸”社区,现代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党的恩情卡莎莎”(“卡莎莎”,彝语意为“谢谢”)的标语在社区随处可见,这里是原悬崖村村民吉克古者的新家。如今,她已经不再惦念山顶上的几亩玉米地,而是每天拿着针线,和搬迁至此的姐妹们一起做彝族刺绣。
“原来我们在山上就爱做刺绣,现在社区扶贫车间给我们下订单,我们从农民变成了‘绣娘’。”吉克古者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在她看来,自己的爱好不仅能赚钱,还能让更多人接触并喜欢上彝族刺绣。
如今的悬崖村山顶,呈现出另一番繁荣的景象。山顶上的土坯民房,被村民改造成“悬崖民宿”,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游客,络绎不绝地爬上山顶体验曾经的“苦日子”。
“住在山顶上,晚上看星空,早上看日出,白天看云海。”原本对村民们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却成了游客们向往的生活。
每天早上,26岁的向导某色雄体都会和父母一起,把家里的房子收拾干净,等待游客入住。
“今年夏天,我接待最多的一个旅游团有30多人,其中还有几个外国游客。”某色雄体介绍,3年前,一家人还只能靠山顶上的几亩薄田种玉米和土豆维持生计,一年下来全家5口人也只能攒上万八千元,“现在不一样了,我妻子一个人在景区卖零食的收入都比前几年全家的总收入还要多。”
山脚下,美姑河水依旧奔流不息,而悬崖村的苦日子却如东流江水,一去不复返了。
半个多世纪以来,几代共产党人和彝区百姓接力奋斗,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片曾经“不通人烟”的偏远山区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发展奇迹;进入新时代,各级党委、政府和凉山各族儿女勠力同心,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全面小康、不落一人”的传奇故事。
凉山的山依旧高,但凉山的路不再远,凉山的幸福民歌正越来越嘹亮——
“精准扶贫卡莎莎,
跨越发展卡莎莎,
党的温暖卡莎莎,
伟大时代卡莎莎,
彝家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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