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节，清风微抚蓝天白云下的上海市海棠湖景区。湖边，慕名前来露营的人自在享受着这番江湖孕育出的美好风光；湖内，阵阵涟漪之下水草摇曳生姿。海棠湖，为崇明河蟹新品种“崇明1号”幼蟹营造了一个独此一家的“绿色家园”。

曾经，这是片被遗忘的岛上渔场，废弃的鱼塘浑浊不堪。崇明区三星镇通过整片区环境提升，改塘为湖，使这一带变成了河蟹的“绿色田园”，晋升为上海城乡居民的“美丽家园”和“幸福乐园”。

海棠湖蝶变是上海逐“绿”前行发展绿色农业、倡导引领绿色生活方式的缩影。如今，绿色农业、绿色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上海城乡居民的自觉追求，而蝶变的动力，来自上海推进国家农业绿色发展先行区建设，发轫于把绿色发展理念深植乡村全领域、农业全过程。

经过多年的实践与努力，上海探索出大都市特色的绿色农业发展方式，绿色农产品认证率达到30%，高居全国榜首，绿色食品企业数量和产品数量跻身全国前十，农业投入品减量增效、规模化畜禽养殖场粪污处理设施装备配套率、水产养殖场绿色生产覆盖率等绿色农业指标也均处于全国先进水平。

“农业绿色化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上海到了以绿色发展为引领，推进都市现代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阶段，必须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关于三农工作重要论述精神，坚定逐‘绿’前行的步伐，坚持农业全程绿色发展，倡导全域绿色生活方式，实践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乡村振兴的有机结合，这是为了满足上海城乡居民对优美生态环境、优质农产品消费等美好生活的追求，也是为了服务全国农业走上高效绿色发展道路，是上海的时代责任和义务，责无旁贷。”谈及上海探索引领绿色农业发展、绿色生活方式转变，上海市农业农村委员会主任冯志勇如此表态。

　　先行先试，唱响绿色主旋律

　　上海金山区廊下镇万亩粮田里禾绿苗壮，万绿丛中，松林公司楼房式规模化生态养猪场格外醒目。2022年建成后，猪场年出栏生猪能力达到8万头。在这里，松林猪拥有全程健康生长环境，粪尿排泄物变废为宝，几乎没有臭味。

　　“松林养猪采用了楼房式生态化规模化养殖模式，沼气发电，沼液输送到蔬菜基地，即粪尿的肥料化和能源化利用都实现了市场化运营。”谈到猪场的粪污资源化利用，上海松林食品（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王龙钦很是自豪。

　　借助于养殖废弃物无害化、资源化处理，这个占地102亩、建筑面积近6万平方米的现代化猪场，除了年出栏8万头商品猪，还以合约的方式为周边1.2万亩农田提供沼液有机肥，养殖业和种植业成功构建出一个种养结合的生产、生活、生态融合区域。

　　养殖企业通过种养循环变废为宝，追求生产、生活、生态“三生融合”目标，是企业践行社会责任的表现，更是上海全面提倡并坚持的方向。早在20年前，上海开启了养殖业布局调整和种养结合循环农业的探索实践，上海域内养殖场干粪全部制成了有机肥，受到广大种植业者的欢迎。液体粪水还田利用这个难点，也在前几年农业农村部把上海列入绿色种养循环农业试点后得到有效突破。

　　“在发展都市现代农业的大背景下，上海始终牢牢把握绿色发展这条主线，全面唱响绿色发展主旋律。”上海市农业农村委员会总经济师施忠强调。

　　2017年，上海市第十一次党代会提出，加快转变农业生产方式，大力发展绿色农业和多功能都市现代农业。遵循着这一发展理念，上海坚定了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也因此迫切需要从全市层面完善相关政策措施，引导全市大力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绿色优质农产品有效供给。

　　《上海市都市现代绿色农业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18-2020年）》应时因势而来。该计划把增加绿色农产品供应放在突出位置，打造产品绿色、产出高效、产业融合、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都市现代绿色农业发展示范区。

　　2021年，上海又启动实施《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1-2025年）》，明确以推进农业绿色发展为核心，努力实现高品质生产、高科技装备、高水平经营、高值化利用、高效益产出。

　　绿色种源，传承与创新齐步走

　　“看，右手边就是我们试验站的粮油区，夏季主要种植水稻，农科院培育的‘沪软1212’等全国食味金奖品种就在这片田里种植展示。右前方的大棚里种的是中国特用玉米研究中心培育的鲜食玉米新品种……”在位于上海奉贤区的上海市农科院庄行综合试验站内，站长王军亮忙不迭地介绍着种源创新成果。

　　绿色种源是绿色农业产业链之源，在种源创新的路上，以上海市农科院为代表的上海农科人扮演着绿色种源“开拓者”的角色：不缺水的上海发明了节水抗旱稻；获得多个全国优质稻品种食味品质鉴评金奖的上海又培育出了“申恢26”系列杂交粳稻新品种；不产中华绒螯蟹成蟹的上海不仅养出了大规格优质大闸蟹，还探索出了大闸蟹绿色养殖模式；作为非食用菌主产区，上海继成功探索出工厂化食用菌模式之后，上海香菇品种为全国香菇贡献了30%的产量……这些基于绿色发展的种源创新，成就了上海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突破80%的傲人成就。

　　绿色种源创新是绿色发展时代之需，特色种源传承和开发利用则是绿色发展的现实之钥，上海在这方面达成了同步前进的格局。

　　因为养殖业结构调整，上海目前生猪存栏不足百万头，但是，在嘉定区“梅山猪”和金山区“枫泾猪”种源保护及开发利用方面，上海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形成了年出栏5000头规模的商品化杂交“梅山猪”，“枫泾猪”的开发利用也同样取得明显效果。

　　在崇明区，近年来，上海举全市之力保护水牛种质资源，开发利用白山羊。崇明白山羊是全国重点保护和发展的家畜品种，但由于这一品类体型小、生长较慢，很难改变有价无市的现状。过去十多年，崇明始终致力于白山羊地标产品的保护开发，并由此形成了白山羊主导产业，而这一成效，归功于崇明区农业农村委双管齐下“两手抓”，一方面大力推进原种崇明白山羊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工作，另一方面启动实施了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白山羊订单式养殖试点项目，即通过村集体经济组织、白山羊龙头企业、农户等多方联动，实现了崇明白山羊统一供种、回购和技术服务。在各级政府和经营主体的努力下，崇明白山羊市场价已经到七八十元一斤了，存栏已近30万只。

　　过去十多年，上海持续在培优区域特色品种方面发力，在《上海市农产品“三品一标”四大行动实施方案》中，更是明确提出，以地理标志农产品保护工程、名特优新农产品为主要依托，聚焦粮食、蔬果、畜禽、水产等优势特色产业，坚持种质保护与品种培优相结合，挖掘传统品种优良基因，恢复发展一批传统特色品种。

　　如今，上海城乡消费者普遍追求以松江大米、奉贤黄桃、亭林雪瓜、崇明水仙等为代表的地理标志产品。上海地理标志产品知名度影响力逐日增加，与上海推进农业供给侧向绿色转型有着深层连接，这些地理标志产品不仅充分展示出乡村经济价值，还为乡村生态价值、美学价值赋能，而这一切都归功于特色品种的传承与开发利用。

　　创新模式，推进绿色农业生产方式

　　《上海市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1-2025年）》的目标明确而有挑战性：到2025年，上海农业绿色生产基地覆盖率将达到60%，水产绿色健康养殖比重达到80%，上市销售的地产稻米品牌化比例达到50%……要完成这些目标，上海必须在农业生产经营模式上创新，以此实现农业生产方式的加速转变。上海的做法是两手抓，即一手强化抱团经营，一手强化绿色食品和基地认证。

　　在上海静捷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蔬菜包装车间内，工人正忙着分拣、打包新鲜蔬菜，公司门口，一辆辆冷链车正排着队等待装货。静捷农业获得市场和消费者的认可从而实现订单农业模式，归根结底是“绿色”两字。1600亩蔬菜基地，主营杭白菜、上海青等崇明本地蔬菜，10多个品种，8个拿到了绿色认证。

　　“绿色食品认证就是上海地产蔬菜进入高端市场的‘敲门砖’，是高品质的名片。”上海静捷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庭峰说。

　　在上海，绿色认证绝不仅仅只是一张证书、一个标识，而是农业经营者的承诺，保证种植严格遵守绿色生产方式的管理规程和技术标准，巩固农业绿色发展理念，同时也是上海这座城市的承诺，通过绿色食品与绿色基地的引领，形成覆盖全产业、全区域和全主体的绿色生产格局，实现农业“应绿尽绿”目标。

　　因为这一承诺，上海组建起了市、区、镇三级认证队伍体系。截至2022年底，上海市拥有有效期内绿色食品企业987家，产品1902个，绿色食品产量占地产农产品总产量的比重达30.9%。“绿色食品认证比较严格，经营主体、消费者对绿色农产品热情都很高。上海在继续推进绿色食品认证的同时，正努力引导、推动绿色基地认证。”上海市农产品质量安全中心主任丰东升说。

　　政府引导和真金白银的补贴亦是兑现承诺的前提条件。2022年，《上海市农业绿色生产补贴管理细则》正式出台，明确了绿色食品认证的具体补贴内容。如，市属企业（单位）实现绿色发展种植业补贴70元/亩；绿色有机认证养殖业补贴2250元/吨；绿色生产基地养殖业补贴70元/吨。9个涉农区的相应配套补贴标准因地制宜自行制定。

　　实现推进绿色农业生产方式，与农业经营的组织化、专业化程度息息相关，只有提高组织化、专业化程度，围绕绿色发展的农业经营主体才能做强，农民收入才得以持续稳定增加，从而推动农业发展方式的转变。上海在这一方面的探索实践丰富而精彩，把绿色农业发展视为“华山一条路”的崇明区探索出农业产业集团模式，即龙头企业、优质企业带动小规模经营户绿色发展，围绕品牌做强，统一标准、统一生产、统一销售。“在农业产业集团模式下，组织化程度、专业化水平一下子就上来了，农产品标准更统一，优质绿色农产品稳定供应问题也迎刃而解。”崇明区农业农村委员会主任龚霞说。

　　记者了解到，除了蔬菜产业集团，崇明区已经成立了崇明米业集团、崇明河蟹集团和崇明白山羊集团等，还有几家集团公司正在组建当中。以竞争为导向的集团化实践，如今成为崇明区各级政府和崇明区农业经营群体的最重要实践。

　　“上海农业围绕绿色发展开展的组织化、专业化探索实践成效明显，组织化、专业化探索实践反过来又有效推动上海农业生产方式的根本性转变，上海农业实现全面绿色高效为时不远。”总结过去几年上海农业的绿色发展实践，上海市农业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叶军平如此感慨。

　　多元价值，实现绿色生活方式

　　上海绿色发展的价值一方面体现在农产品的优质优价、带动农民增收致富上，另一方面则体现在生态价值的挖掘和转化上，让绿色生活方式融入市民的日常生活。如今，以“美丽家园”“绿色田园”“幸福乐园”三园工程为抓手的绿色发展之路正在沪郊大地展开。

　　绿色发展的物质基础是绿色农产品要卖出好价格，上海的做法是“两手抓”，一手抓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推介，一手抓企业品牌带动。《上海市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1-2025年）》明确提出，重点打造100家年销售额1亿元以上具有核心竞争力和带动能力的产业化龙头企业，支持30家农业产业化联合体做优做大做强。

　　上海市各级农业农村部门积极推动场景化品牌营销，通过市民的各种体验提升地产区域公用品牌产品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市民双休日、节假日到郊区短暂逗留，感受田园生活，这样的绿色生活方式正受到越来越多人的热捧。上海乡村产业经营者更深刻地领悟到绿色发展的重要意义，愿意投入更大热情更多资源培育乡村新型业态，这些业态共同织构起代表绿色生活方式的田园综合体。

　　廊下蘑菇小镇的日趋繁荣是上海田园综合体成功实践的标杆。一个小小的双孢蘑菇，却在廊下镇衍生出一个大产业。这个产业不仅消化了金山区及周边的所有鸡粪，还将金山区所有稻秸秆变成有机肥；不仅供应了上海地产97%的鲜食双孢蘑菇，还向国外输出菌菇发酵料，向上海唯一的现代农业产业园里的食品企业提供蘑菇原料。

　　“小蘑菇发挥出这么大的价值，要归功于绿色发展，全面挖掘出乡村绿色资源价值，又持续不断为乡村输入经济和生态附加值，上海农业就是要走这样的道路。”被誉为廊下蘑菇小镇“总设计师”的金山区农业农村委员会党组书记沈文说。

　　上海玉海棠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施大钟在经营理念上也有着同样的共识。“海棠湖集湖鲜养殖、风景观赏、休闲体验等于一体。河蟹出笼时节，游客可以当场捕捞、烹饪、品尝，湖中还养殖有甲鱼、鳜鱼、罗氏沼虾等河鲜，供游客一饱口福。”施大钟表示。这片湖不仅是孕育“崇明1号”蟹苗的优质水源地，还是人们远离城市喧嚣，体验绿色天然生活的好去处。

　　依托绿色农业的发展，进一步发掘乡村产业的经济价值、生态价值甚至美学价值，既是农业转型升级的需要，也是引领城市居民追求绿色生活的新选择。在上海，这不仅成为农业农村部门决策者的共识，也成为农业经营主体自觉实践的新理念，推动着绿色发展在这片土地上奏响一曲和谐美妙的乐章。

作者：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詹新华 胡立刚 毛晓雅 祖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