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学浙江！

10月31日，河南省省长王凯主持召开省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等工作。会议听取全国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现场推进会精神，研究河南贯彻落实意见。

这场省级会议，正式拉开了河南全面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的大幕，“千万工程”河南版方案正在加速成型。

这一次，河南向浙江学什么？“千万工程”河南版方案关键在哪？

顶格战略、顶格推动

顶格战略。

“千万工程”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亲自谋划、亲自部署、亲自推动的一项重大决策，2003年6月5日在浙江启动。党的十八大以来，进一步在全国推广。

二十年来，“千万工程”取得了具有历史性、开拓性、引领性的巨大成就，造就了万千美丽乡村，改变了亿万农民面貌。

今年是“千万工程”实施二十周年，也是加快建设农业强国、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开局之年。

作为全国重要的农业大省、全国农村人口大省，河南如何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

河南给出的答案是：顶格推动。

今年以来，河南省委书记楼阳生多次调研、座谈中，均强调要认真学习借鉴浙江“千万工程”经验。

5月，河南省政协召开农业强省建设专题协商座谈会。楼阳生强调：“要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学习借鉴浙江‘千万工程’经验做法，遵循乡村发展规律，分区分类做好乡村规划，大力推进乡村建设行动，积极探索可复制、可推广、可持续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新模式。”

6月，楼阳生在桐柏县调研期间作出重要指示：

“要做好村庄规划。学习借鉴浙江的‘千万工程’和信阳在乡镇规划设计上的典型经验做法，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

7月，楼阳生在新乡市获嘉县调研指导时指出：

“获嘉县的‘三通一规范’是浙江‘千万工程’的河南实践，模式好、路子对，就要持续抓下去。”

……

王凯也先后在全省生态环境保护工作会议等不同场合，强调学习借鉴浙江“千万工程”经验。

随着10月31日河南省政府常务会议召开，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正式进入“快车道”，顶格推动、全省学习，推动“千万工程”河南版正在加速成型，可以预期，全省推进会、全省方案后续也将会很快跟进。

正式方案出炉之前，笔者想先试着回答三个问题：能不能学？学什么？怎么学？

能不能学？

河南和浙江，省情不同，究竟能不能学？

无论是产业打法，还是“千万工程”，中西部地区大多有着相似的疑问：究竟能不能学浙江？

“‘千万工程’效果好，是因为浙江农村底子好、经济发达。”

“浙江乡村投入大，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浙江标准太高，我们这里不合适学。”

……

针对浙江“千万工程”经验，笔者在各地调研考察时，听到过不少上述的说法。笔者认为，这些说法均是对“千万工程”经验的“误读”。

第一个误读：浙江农村底子好、经济发达。

从当下看，浙江乡村持续领跑全国，这是浙江的优势。但这样的优势，恰恰建立在“千万工程”久久为功的基础上。

回到二十年前，浙江仅有约4000个村庄环境较好，剩余3万多个村庄则是“家里现代化，屋外脏乱差”“垃圾靠风吹，污水靠蒸发”。

更何况，与二十年前浙江启动“千万工程”时相比，中西部地区农业农村情况，反而更有优势、基础更好。

如果当时浙江行，那此刻的中西部地区，此刻的河南，一定也行，甚至只要方法得当、经验贯彻充分，一定会更快更好。

第二个误读：浙江投入大，中西部地区没有很多钱投入。

这个误读的背后，就是忽略了“千万工程”中“因地制宜、精准施策”这一理念。

因地制宜，就是要立足各地实际情况，浙江有能力、有基础搞大投入，那基础相对薄弱一些的地方，就要做现有阶段、基础能做到、做好的事；

精准施策，指的是把钱用出效率、花出成效，这就是经验、能力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浙江投入的背后，其实是全省上下对“三农”的高度重视，是对“三农”持续真金白银的支持、重视。

第三个误读，浙江标准太高，我们这里学不合适。

这种误读的背后，就是只看到了浙江“千万工程”的“表”，没有学到“里”。

看到浙江数字乡村标准高，就直接照搬复制，没有考虑到浙江乡村多年的电商和持续数字化的基础，直接复制的结果，就是变成空中楼阁、无法落地；

看到浙江乡村基础设施好，就想一步到位，没有考虑到浙江乡村持续多年、久久为功的耐心和坚持，直接复制的结果，就是无以为继、无水之源；

……

而实际上，“千万工程”不是做选择题，而是必答题，“千万工程”背后，这样的理念，这样的持续重视，这样的“里”，任何地方都可以学，都应该学。

学什么？

具体到河南，应该向浙江学什么？

河南省政府常务会议划出了重点：


“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系统观念，坚持因地制宜、分类施策，从解决农民群众反映最强烈的问题入手，统筹抓好城乡基础设施建设、人居环境整治和基本公共服务提升，精准务实培育壮大乡村富民产业，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不断增强农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健全省负总责、市县乡抓落实的工作机制，充分调动各方面参与的积极性，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

重点之外，结合对浙江和河南乡村情况调研和理解，笔者认为，河南还可以学以下几个关键：

第一，学习浙江以县域为单元破局统筹城乡。

整个浙江农村区域差异大，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结合地方发展水平、财政承受能力、农民接受程度等，因地制宜、科学规划、分类施策，一直是推进“千万工程”的原则。

而浙江找到破局城乡统筹的关键是：以县域为单元。

城乡统筹发展是“千万工程”的基石，没有城市的支持，没有城乡统筹的力度，“千万工程”无法达到如今的高度，乡村也难以独自美丽。

特别是农村的“脏乱差”，既是村庄规划问题、环境治理问题，又是发展模式、产业结构、农民生活消费习惯等一系列问题。究其背后的实质，还是长期重工轻农、城乡分割的二元经济发展模式所形成的“病灶”。

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指出，既要高度重视农业和农村工作，又不能“就农业论农业，就农村抓农村”，必须站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全局高度，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

浙江给出的答案是，把县域作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最重要的基础单元。

在持续实施“千万工程”过程中，浙江无论是谋划城市的发展还是乡村的建设，都习惯于以县域为基本单元，用城乡统筹的思维来开展工作、调配要素、统筹资源、规划空间、设计制度，包括产业融合发展、公共服务县乡一体化、在县域内率先破除城乡二元分割的规划格局等等。

这种打法和经验，也与河南当下推动县域高质量发展的省情、县情接近、吻合，在全省统筹情况下，以县域为基本单元，把县域作为一线指挥部、县域主要领导作为一线指挥员，应该成为“千万工程”河南版的“标配”。

第二， 学习浙江“一盘棋”的打法理念。

所谓“一盘棋”就是系统观念、统筹推进，具体在实践中，河南可以从三个方面学习这种“一盘棋”打法理念。

第一种，是以县域为基本单元。

第二种，是村落组团、片区联营。

这方面，浙江在实践中探索出了村落组团、片区组团、联盟、联合等发展模式，打破行政化思维限制，以村集体经济发展公司为主体，建立“利益均沾”的村庄资源开发机制，消除村与村之间的盲点，构建自然人文特色彰显的乡村新格局。

第三种，串珠成链模式。

这方面，浙江坚持城乡一体编制村庄布局规划，建立健全“村庄布点规划 + 村庄规划 + 村庄设计+ 农房设计”联动机制，点线面结合开展美丽乡村“联创联建”，建成美丽乡村示范县 70个、风景线 743条、示范乡镇 724个、特色精品村2170个、美丽庭院 300多万户，形成“一户一处景、一村一幅画、一镇一天地、一线一风光、一县一品牌”的浙江美丽大花园。

对于河南来说，打破地域领域限制，大力推进党建联盟建设“强带弱、弱抱团”的发展，以及串珠成链，打造美丽乡村示范带、示范线等模式，都极具实操性。

第三，学习浙江村庄运营的理念打法。

乡村运营已经成为乡村振兴的新课题、高频词和新出路，也是浙江“千万工程”的关键打法。

从笔者调研来看，浙江乡村运营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交给第三方公司，由专业的人负责运营，村集体与其形成利益共同体；还有一种是村集体自己运营，大多组建起强村公司。

在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上，浙江强调要讲究方式方法，树立经营前置、品牌村庄、片区组团理念，在规划时就充分考量对村庄建设、管理、经营、服务的全周期定位，并把村庄品牌打造作为运营的重要着力点，同时注重整合村庄间资源和善用第三方运营主体，建立权责清晰、分工协作、联动带农的体系构架。

从建设乡村到运营乡村的理念和打法，是当下河南最需要补上的短板和需要迫切实现的根本改变。

当然，这种学习一定要注意运营乡村的基础，是结合不同村庄类型，因地制宜开展村庄经营，并强化利益联结机制，坚持农民立场，多途径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

第四，学习浙江“千万工程”背后的要素保障。

为推动村庄经营，浙江从“人地钱环境”四方面给予充分要素保障。

人的方面，浙江着重抓好村庄经营人才的“引育留用”文章，实施乡村绿领人才培育计划。

用地方面，浙江提出，深化农业“标准地”改革，落实农业重大产业项目用地保障机制，有效保障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用地需求。

资金保障方面，则注重整合优化农口资金，加强对村庄经营项目建设和运维管理等各类激励，逐年提高土地出让收益用于农业农村比例。

营商环境方面，浙江正在把优化乡村营商环境做成金字招牌，具体做法中，浙江提出深化农业农村投资“一件事+明白纸”集成改革，构建“重大项目+涉农补贴 +农业信贷+农业保险”功能联合体等。

特别是用地方面，传统的“片状供地”方式占地面积大，容积率低，并且还存在农转用、占补平衡指标的问题，严重影响了资本下乡的积极性，增加了文旅等项目的开发成本和难度。另外，土地资源是农民生产生活的最基本保障，发展乡村旅游，合法合规的流转乡村旅游用地，必须最大限度保障农民的土地权益。

这方面，浙江农业“标准地”改革，以及“点状供地”模式，有效解决土地流转中的法律问题，保障政府、企业与农民三方的利益，提升投资者与当地农民积极性，最终促进乡村产业健康发展，特别值得河南学习。

第五，学习浙江工业理念、项目思维抓“千万工程”的机制。

浙江在实施“千万工程”中，把工业化理念、项目思维充分贯穿其中。

包括建立“千万工程”贯彻落实闭环机制，实行项目化、清单化、时间化推进；

包括健全“千万工程”专项任务责任制，制定专项推进方案；

包括完善“千万工程”项目管理机制，按照“实施一批、谋划一批、储备一批”的原则，建立动态调整项目库，优先纳入群众需求强烈、短板突出、兼顾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条件改善的项目。

……

这方面，河南可以在借鉴浙江经验的同时，把河南“三个一批”经验，与“千万工程”实施结合起来，探索出来一套更符合河南实际、更具河南特色的“千万工程”闭环机制。

怎么学？

最后，笔者建议，河南在向浙江学习时，应该注意三点，其实也是怎么学的问题。

第一， 做好调查研究。

“千万工程”的开端，就建立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针对当时浙江农村人居环境“脏乱差”的情况，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同志在深入调研、总结提升之前经验做法的基础上谋划部署“千万工程”。

浙江始终遵循习近平总书记的工作方法，以调研开局、以调研开路，在每次深化“千万工程”作出重要决策部署前，围绕推进乡村振兴、实现共同富裕、增进民生福祉等关键问题，由表及里科学分析，找到问题症结所在，形成符合实际情况、客观规律和科学精神的顶层设计。

第二，注意差异化。

这个差异化，包括河南和浙江乡村发展阶段之间的差异。

浙江“千万工程”经过了示范引领、整体推进、深化提升、转型升级等四个阶段，到了今年正式开启“再出发”的新节点，而河南刚刚开启全省学习、推广的阶段，基础不同、阶段不同、重点自然也有差异。

这个差异化，不仅仅包括根据不同村的具体情况，分类确定建设模式和“一村一策”，推动形成“一村一韵”。既充分考虑不同类型乡村在区域生态系统、经济系统、社会系统中发挥的差异化功能，又充分考虑不同地域近郊村和远郊村在地理空间上的区位差异，把乡村打造成千姿百态、万紫千红。

这个差异化，还包括要充分考虑河南地市之间差异，豫南、豫西、豫东、豫北村庄基础、生态和文化差异，真正做好分类实施。

第三，守好底线。

需要注意的是，浙江在实施“千万工程”过程中，丝毫没有放松对于农业基础地位的重视，注意保障和强化乡村的农业生产功能，要求乡村发展绝不能以牺牲耕地为代价，必须牢牢守住粮食生产生命线。

作为粮食大省，粮食是河南的一大优势，也是一张名片、一张王牌，保障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稳定安全供给是河南必须扛起的责任和使命，这也要求河南在实施“千万工程”过程中，必须牢牢守住粮食生产生命线。

作者：三农学者、乡村振兴传播大使 杨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