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耙水响春意闹

山绿了，水清了，汩汩的水泡一阵一阵冒出来，田地也有了呼吸。山坡上，远远看去如覆盖了一层绿色的薄膜。挂在老屋墙上的犁辕，在春风里，也有了铮铮的响声。

　　父亲光着脚在水田里踩了几遍，试探春泥的深软。架起犁辕，小心地从五斗田开始，握着犁辕的手，紧紧抓着光滑的犁把，先是小声吆喝了一声耕牛，尖尖的铁犁，瞬间剖开了春泥，深黑的泥土如花一般在水里荡漾，春泥的香味弥漫在田野里，久久不散。

　　浅浅的、清澈的水，漩涡般灌进犁开的沟里，泥搅动着水，噗哧噗哧溢出了犁沟。泥鳅黄鳝蹦了出来，运气好的时候，还有几条小小的鲫鱼。站在岸边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下田，扑到泥里，抓了起来，小孩浑身是新鲜的春泥，整个一小泥人。三两只小鸟也在犁辕的前后奔跳，不时在翻开的新泥里啄上几口，那味道一定很鲜美。

　　春雨绵绵，农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田里耙田，犁出来一道道长带子般的印痕。天很晚的时候，父亲蹲在田埂上，静静地听着田里的声音，他说，犁好的田，会发出呼吸声。

　　春天原野上的夜晚，渐渐热闹起来了。先是田地里某个角落有了一声蛙叫，如一点鼓声，接着就有了第二声，水边的鸟好像也没有歇息，长长短短地啁啾起来，山林里的鸟声更是在空旷中四起。水田里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鸣叫声此起彼伏。

　　父亲找了一处荒地开垦起来。先砍了荒地上面的荆棘，将白白的草木灰撒在地里，拣出小石子，把土深深一翻转，再挑来一担又一担的猪粪平铺在上面。因为地处山边，多是沙土，他还特意从远处运来黄土或者黑土，毕竟厚厚的一层黑土才出庄稼。地边上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父亲还要栽上几棵果子树。一般来说，最好是栽上桃树，桃树三年就可以挂果。这样就算站在家门口，也可以看到自己家地里庄稼的长势，那几株桃花开的地方就是自己开荒开出的地。

　　父亲喜爱在春天种树。村子里有的是荒野之处，父亲早早就挖上了坑，嫁接好树后，以稻草绑结实，最后抓起几把水田里的春泥，把嫁接的地方覆盖好，过几天，看到嫁接的枝条发芽了，嫁接就成功了。

　　在春天里，一家人都在野外忙碌着，母亲要去山上打青，把一捆捆的嫩枝条丢进水田里，踩下去，沤烂，是极好的肥料。母亲在地头，把一个个的种子的窝打好，等日子到了，把种子撒下去。我呢，提了竹篮，去野外打猪草，一篮子一篮子的猪草，拿进屋子里，切好，煮熟，让猪吃个新鲜。

　　春天里，山青了，水绿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忙着农事。

作者：游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