蔗农与糖厂、甘蔗工与农机手……他们或彼此共生,或相得益彰,形成了一个复杂多样的独特系统,共同见证和参与着产业链的发展。我们寻访这个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试图展示它是如何运转的。更重要的是,每一个环节都联结起来,共享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红利,使这条产业链尽可能延长、壮大,牢牢守护好我国的“糖罐子”。
想象一下,没有糖的一天会是怎样的?我们可能吃不上馒头、包子,因为用来发面的酵母,得用糖蜜来培养。炒菜的时候没有酱油可用,因为酱油里重要的添加剂焦糖色也是由糖蜜做成的。我们会少了很多美味:糖醋鱼、红烧肉等菜品会在餐桌上消失;面包、蛋糕、糖果等甜品也无法买到。如果这天恰巧生病了,药片将难以下咽,因为没有了外面包裹的糖衣。如果当天做高强度的运动感到体力不支,我们会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因为糖可以快速为人体提供能量。
糖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密不可分。由于甘蔗高产量、高含糖量的特性,我国每年产的950万吨糖中,850万吨都是甘蔗糖。作为最主要的糖料作物,甘蔗在保障我国糖业安全方面举足轻重。而广西壮族自治区的甘蔗种植面积占到了全国的70%,每年可以为我国提供600万吨以上的甘蔗糖,全国每三勺糖就有两勺来自广西。以广西为窗口去观察全国的糖产业,无疑具有借鉴和启发意义。
作为名副其实的“糖罐子”,广西不断完善产业的新业态、新模式,做到了将一根甘蔗“吃干榨净”:除了能做成300多种糖,制糖的其他副产物也得到了充分利用。比如糖蜜用来生产酵母,蔗渣做成了环保餐具、纸浆,滤泥做成了肥料,甘蔗水做成了饮料……就像糖之于我们的生活,蔗农、糖厂、产业链下游的各个企业,它们也彼此高度关联,互相依存,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
以蔗渣为原材料的环保餐具生产车间。
蔗农与糖厂、甘蔗工与农机手……他们或彼此共生,或相得益彰,形成了一个复杂多样的独特系统,共同见证和参与着产业链的发展。我们寻访这个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试图展示它是如何运转的。更重要的是,每一个环节都联结起来,共享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红利,使这条产业链尽可能延长、壮大,牢牢守护好我国的“糖罐子”。
唇齿相依的蔗农与糖厂
在自然界里,生物之间往往通过互相合作而获得益处,比如花朵跟蜜蜂。蜜蜂在采集花蜜时,会帮助花朵传粉,促进其繁殖,而花朵提供的花蜜则为蜜蜂提供了食物来源。
这是一套互惠共生的法则,就像蔗农跟糖厂。他们不仅在生产链条上彼此相连,在地理位置上也是,为了省去运输成本,糖厂都会在靠近原料产地的地方设厂开榨。“对我们糖厂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原材料,也就是甘蔗。”作为广西来宾东糖凤凰有限公司分管农务的副总经理,农建殿知道蔗农之于糖厂的分量,特别是在全国糖厂普遍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保证充足的原料供应,是糖厂的生命线。“每年120万吨的甘蔗才刚够我们‘吃饱’,蔗农不种,我们都没法开工。”
在广西来宾东糖凤凰有限公司门口等待入厂的甘蔗。
而要想保证这一点,无非就是扩面积和提单产。“但在耕地资源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提单产是目前最有效的途径。”国家糖料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云南农业科学院研究员张跃彬说,目前提高单产最主要的方法就是选育高产品种,每一代品种改良后,推广的新品种可以让甘蔗亩产提高0.5吨,出糖率提高0.5%以上。提单产不仅能保证糖厂原料供应,还能提高蔗农的收入。同样的一块地,哪怕投入成本不变,产量高了,农民自然能多赚钱。
因此,哪怕在繁忙的榨季,农建殿也会让技术人员教给农民一些先进的种植技术,除了划定一些高产品种供农民选用,还会让他们早种早管,使用地膜。“能在2月底前种下去是最好的,因为这段时间的气候适宜甘蔗生长,雨水充足,盖地膜则是为了保水保温。防虫也要早,不能等到有虫了再防,这样不过是把虫子赶到别人家地里去了。”他替农民算了笔账:如果病虫害防治得好,一亩地能多收半吨甘蔗,多赚270块钱。为了鼓励农民这么做,糖厂还会给补贴:一瓶45块钱的农药,农民只花22块5毛钱就可以了。
由于甘蔗生物产量高,70%的甘蔗又种植在旱坡地上,所以最关键的是要解决水的问题。“现在主要的做法就是覆盖地膜,再配套深耕深种,最大限度地吸收降水。再就是水肥一体化,膜下滴灌,农户如果采用的话,也会有补贴。”农建殿说,甚至连蔗农村子里的路,糖厂都会帮着修。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记者问道。
“我们糖厂要盈利,但如果没有原料了,或者原料不够,怎么盈利?没有蔗农种甘蔗,就没有我们糖厂啊。只有他们增收了,我们才能增效,产业才能增值。所以我们必须反哺农民,实现双赢。”农建殿说。
蔗农跟糖厂,这两个紧紧相连的命运共同体,除了彼此影响,还共同被糖价左右着命运。而国内的糖价波动,主要受国际糖价影响,糖厂并没有什么定价权。如果糖价涨,当然皆大欢喜。但如果糖价跌了,双方都不好过。
“跟世界上主要的蔗糖出口国巴西、印度、泰国等国家相比,由于咱们的耕地面积少,土地金贵,加上没有实现大面积的机械化,人工也贵,导致原料成本高。一遇到全球食糖增产,便宜的进口糖一进来,国内糖业立马受到冲击。”张跃彬非常希望能有一些调控政策,“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我国的糖产业,也是为了保护蔗农和糖厂的积极性啊。”
而且相比于糖厂,小农抵御糖价冲击的能力更差。来宾市兴宾区凤凰镇黄安村种植大户曾德岸因为种植规模大,收入很可观,“但如果只种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每年也就赚个辛苦钱。如果糖价再跌,真是血本无归了。”
因此糖厂的原则是:哪怕自己亏一点,都不能让农民亏。为了帮助他们抗风险,糖厂每三年跟蔗农签订一次合同,这三年间糖厂都必须按照合同收购蔗农的甘蔗。“这样我们就有稳定的市场了,就不愁卖了。如果这期间糖价超过每吨6300元,糖厂会按照糖价涨幅的6%来提高收购价。”曾德岸挺满意的。
这样其实也会倒逼糖厂节本增效,“我们会在用人比较多的装卸等环节推行自动化。”农建殿说。
“机”有所短,人有所长
一刀或两刀将甘蔗砍倒后,砍蔗工一只手把住蔗尾,另一只手将整根甘蔗套入砍蔗刀特制的圆环中,顺势一拉,就可以快速将甘蔗茎部的蔗叶全部剥离,最后再将蔗尾砍掉,如此就完成了一根甘蔗的处理工作。熟练的砍蔗工一天可以砍1-2吨甘蔗。
每年从11月榨季开始,砍蔗工总是供不应求。2023/2024年这个榨季,曾德岸雇了5名砍蔗工,都是本村的妇女。在30亩的甘蔗地里,她们把甘蔗一根一根砍倒、削叶、打捆,再由专人运往糖厂。今年雨水好,曾德岸甘蔗亩产达到7吨左右。200多吨的甘蔗,靠这5名砍蔗女工,全部收完要20天左右。“我们是按吨发放工资的,从以前70块钱一吨,涨到了90-110元,到现在我们每吨要付130元,人工成本是越来越高了。”曾德岸无奈摇头。
既然人工砍蔗成本这么高、收蔗效率又低,那为什么不使用农机收割甘蔗呢?面对记者的疑问,曾德岸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我的地块分布在坡上和岭中,不像在平地上,用机收的话扣杂率高,人工收不至于损失那么大。而且农机那么重,在田里走一遭,就把甘蔗宿根压坏了,影响甘蔗生长。”
这并不只是曾德岸一家的烦恼。很多蔗田地块零碎、地面坡度大的中小型蔗农都在迫不得已延续着传统的收获方式。据了解,广西机耕甘蔗地块约占甘蔗耕地面积的50%,因而在甘蔗收获季,很多大中型机械只能望“蔗”兴叹,机收无法大面积铺开,甘蔗收割普遍陷入“机收难”的困境中。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相比于砍蔗工,农机有其不可替代的优势。黄安村农机手余才库自己购置了6台联合收割机,为附近的甘蔗种植户提供农机服务,每个榨季大概能收7000吨到1万吨。“蔗地平坦的农户找我的比较多,最高峰的时候一年我能够收将近2万吨甘蔗。”相比于130元甚至更高的人工收蔗价,余才库的农机收获费每吨才90元,一个人一上午就能收十几亩地的甘蔗。
一边是损失小,一边是效率高,砍蔗工与农机手似乎以一种既对立竞争又互相补位的微妙关系,短暂地支撑起当下的甘蔗收获局面。然而,蔗农逐年减少是不争的事实,农业机械化也是必然趋势,甘蔗机收如何能兼顾收获效率和作物质量,破解“机收难”的困境,也就自然而然成为甘蔗产业升级必须直面的问题。
近年来,糖料蔗“田间砍倒—机械搬运—集中剥叶除杂—糖厂压榨”的分步式机收作业模式在广西、云南蔗区兴起。相比于“很挑土地”的联合机收,分步式甘蔗收割机能够在一些丘陵地带、狭小地块等条件不好的地块使用,不受连片种植规模、种植行距朝向、坡度等条件限制。而且由于砍蔗机械小,对蔗田碾压轻,能大大降低对甘蔗宿根和次年产量的影响。
但分步式机收仍然无法同时满足蔗农和糖厂的需求。目前分步式机收大多会将甘蔗分段切开,但现在糖厂的制糖设备多为整秆式入口设计,切段式会损耗糖分并影响作业效率。由于设备改造成本高昂,糖厂更希望能有整秆式的集中剥叶除杂设备。此外,切段式甘蔗的横截面容易沾染泥土或氧化变质,不耐存放。
甘蔗机收现场。
在广西科创农业科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张胜忠的眼里,砍蔗工与农机手不是剑拔弩张的“鹬”与“蚌”,而是传统与现代生产方式的代际沿革。农耕工具的迭代,也不是一味地往前走,有时也得“回头看”。
“我小时候还在读书时,一放假就会帮家里砍甘蔗,所以我们研制甘蔗收割机的方向就想模拟人工砍甘蔗的方式。人工砍的时候会一手抓住甘蔗,一手镰刀砍下去,拿上来就整条削叶子,然后横放到一边捆绑。”张胜忠边说边比划。
不是人工不得不让位于机械,而是用机械巧妙模拟人工。从一张图纸开始,到如今已经是第四代的整秆式自动甘蔗收割机,不仅在收获时保留了整秆甘蔗,满足了糖厂对优质原料供给的需求,又兼具了机械的高效率,减少了蔗农的劳作时间和人工成本,成功弥合了糖厂与蔗农间的利益摩擦。
而且,张胜忠充分考虑到了家乡土地的特点,针对大型收割机无法覆盖的小地块,科创在第四代收割机的基础上继续研发第五代机,用作这些“挑剔”土地的“专属机”。该机型采用了液压动力驱动,还专门增加了割补技术,使其灵活性更强,“这些小农机只能算是辅助,只要比人工的效率高,我们就赢了。”张胜忠说。
值得一提的是,科创整秆收割机不仅“学习”了传统砍蔗的技术方式,还实现了产量的超越:甘蔗收割机跟地面间有一个接触器,可以跟着地面高低浮动,这样平齐地面切割,比人工砍蔗还要多收获5-10厘米的甘蔗根段,“这一部分减少的损耗就是农户多的收入,相比人工,每收一吨甘蔗,我们能帮农户省60块钱,一亩就可以省300块钱。”张胜忠说。
无处安放的蔗叶与趁势而起的饲料厂
记者在广西所到的一些村子,有的从清朝开始就世世代代种植甘蔗。跟这个古老营生一起的,是农民相传已久的习惯:甘蔗砍收后,农民只要蔗茎,将蔗叶、蔗梢留在地里,等半个月后蔗叶干了,就一把火烧掉。这种做法自有它的道理:省事不说,还能杀虫除草,松软土地。所以当蔗叶禁烧的律令到来后,农民起初都不大接受。
“我还得多打药,又得多花钱。”
“地里这么多蔗叶,糖厂又不要,没人弄走,影响播种啊。”
“烧过后,甘蔗会长得比较粗壮,生长力也强。不让烧了,影响收成啊。”
农民的怨声被崇左市天等县引进人才周世满听了去。他心里开始盘算,这里向来有养牛的传统,养殖户们都是放养,平时让牛随便在山上吃吃草,回来后抓点蔗叶,用粉碎机处理一下,基本上就能满足养殖户对饲料的需求了。如今这么多的蔗叶,如果集中养牛,消耗的饲料就多,这些蔗叶不就有去处了吗?2018年,以饲料加工为主的宏秀牧业有限公司就这样建起来了。
“其实蔗叶特别适合做成饲料,完全就是变废为宝。”周世满说,把蔗叶、蔗渣、糖蜜混在一起,通过微生物发酵做成的全价青贮饲料,一吨的成本大概在300块钱。味道比较香甜,牛愿意吃,还富含维生素,再加上甘蔗是固氮作物,做成的饲料氮含量高,导致饲草蛋白含量也高,极富营养价值。他对自己养出来的牛很满意,“很少生病,每头都有六七百公斤呢。”
既然蔗叶没地儿放,现在不仅解决了去处,还能赚笔钱,农民当然乐意往他这里送。有位70多岁的农民天天推着板车送七八趟,一天能卖个三四百块钱,路上逢人就说:“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大鱼大肉了。”农民种甘蔗的积极性都提高了,甚至连以前种牧草的都改种甘蔗了。县糖业主管部门人员对扩种也有了信心,“去年我们的甘蔗种植面积是5.5万亩,今年争取达到6.3万亩。”
稳定的原料来源,也让周世满顺利挺过了牛价行情低迷期。“我把蔗叶、牧草、玉米秸秆等做成饲料,替代豆粕,省去了很大的成本。”他算了一笔账:豆粕4000多块钱一吨,青贮玉米3000多块钱一吨,蔗叶200块钱一吨,蔗渣250块钱一吨。从每天投入25块钱的饲料,能降到9-10块钱。“所以不管牛价怎么跌,因为我投入少,总是盈利的。”
“既然农民是衣食父母,就得为农民着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这里地方小,就是一个熟人社会,没有当地农民的支持,什么生意都做不起来。”周世满举了个例子,“他们对支票、借条之类的信不过,所以我都是现金交易,从不拖欠,这样他们心里踏实,哪怕别的地方开价更高,他们也愿意把蔗叶卖给我。”因为跟村里人关系好,村民如果在中午厂子休息的时候来送蔗叶,都自己过磅,写收据,拿钱,但从来都不多拿。周世满也不满足于“种蔗—蔗叶回收—饲料—养牛”的循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闭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农户把蔗叶给我了,我养牛产生的牛粪,经过简单加工,会让他们拿去还田。”
慢慢地,从把蔗叶一把火烧光,到地里堆满了蔗叶,到都变成了饲料。空气好了,人们意识转变了,蔗叶饲料化产业发展起来了。如今,广西多地都看准了蔗叶饲料化利用的广阔前景。来宾市富洲农牧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叶其崭算了笔账:来宾每年能有850万吨以上的入厂甘蔗,每年产生100万吨左右的蔗叶,如果把它们全部变成饲料或者肥料,那可不得了。去年,叶其崭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卖掉了4万多吨的饲料,“每天都有来拉料的车,一天24小时装车都没停过。”
不可避免地,这个赛道挤进了更多的竞争者。仅天等一个县的饲料企业就从五六家变成了十几家。但周世满对自己的企业有信心,“我是以量取胜,别的企业顶多收几百吨,但我都是上万吨的要。因为我的‘饲养—屠宰—加工’全产业链已经慢慢建立起来了,需求量大。”他还通过跟当地养牛户、合作社合作,实现互利共赢。“我一家企业能养多少头?但通过跟他们合作,我就一变十、十变百了。”这些合作社之所以愿意跟周世满合作,因为从养牛到销售,他全程免费提供技术指导和优良品种,并且随行就市,绝不欺诈。
从蔗“尾”甜到蔗“头”
在甘蔗制糖过程中,甘蔗糖液经浓缩析出结晶糖后,会残留一些棕褐色黏稠的液体,这些液体就是糖蜜。前些年,糖厂产出的大量废糖蜜无法被有效处理,只能倾倒或填埋,对生态环境造成很大污染。
近年来,在用作饲料配料、发酵酒精的基础上,糖蜜有了新的“归宿”:生产酵母、酵母抽提物等高附加值产品。与其他工业废水相比,甘蔗糖蜜含有更丰富、更适宜酵母生长的有利成分。就这样,酵母公司与糖厂“相见恨晚”,一下子就达成了利益合作,糖蜜也从让糖厂发愁的“废弃物”摇身成为营收的“香饽饽”,交易价格跃升至每吨1400-1500元。
为了尽可能降本增效,法国乐斯福集团2006年在来宾建立广西丹宝利酵母有限公司,充分利用来宾的上游甘蔗糖蜜供应优势,实现酵母规模化生产。
公司总经理罗靖冬告诉记者,公司除了开发多种酵母产品,还积极发展循环经济,提取酵母后的废液用于生产有机肥,有机肥又可以还田,形成了“甘蔗—制糖—糖蜜—酵母、酵母提取物、焦糖色素—废液—有机肥—甘蔗种植”的糖蜜综合利用产业链。
然而,在整个糖业综合利用蓬勃发展的背后,却仍有一根要紧的弦在时刻绷着:“吃不饱”的问题不仅仅存在于糖厂,对依赖于糖厂供给的衍生企业来说,原料问题也是头等大事。高附加值的下游产业能否让蔗农特别是小农共享发展红利,还有一段较长的路要走。
“要是土地能流转出去就好了,我是不愿意种甘蔗了。”在崇左市扶绥县渠黎镇,家中只有1亩甘蔗地的蔗农陆留孙正将地里一捆捆甘蔗扛到路边。
由于地块面积小,位置偏僻,陆留孙的地一直无人问津。每年榨季,他都会自己先把甘蔗砍倒,雇2-3位女工剥离甘蔗叶、打捆,然后他再扛到车上,运到村里的甘蔗中转站,“小孩都在外边工作,家里也没人可以帮我,这些都得我一个人干。”陆留孙把甘蔗捆放下,腰仍然佝偻着。
土地流转不出去,又用不了机械,甘蔗的耕种管收就得一个人干。一年下来,除去成本,陆留孙种甘蔗总收入只有1000多元,基本就是自己的人工费。所以他不得不在农闲时另谋生路,在附近的工厂当临时工,赚的钱差不多是种甘蔗的两倍,如此维持基本的生计。
随着酵母公司等甘蔗下游高附加值产业的兴起,蔗渣、糖蜜、甘蔗汁等副产品的成本价格都在水涨船高。张跃彬觉得这是市场自然反应的结果,“以前像甘蔗渣、甘蔗汁这样的糖副产品没有好的出路,现在生产效益好了,变废为宝,提高一点价格也是应该的。”他觉得,副产品的价格高了,糖厂也会提高甘蔗收购价,糖厂和农民的关系也会更牢固,甘蔗产业的底盘也会铸得更牢。
广西好青春生物有限公司总经理陆明山也不介意原料涨价。作为一家甘蔗饮品公司,哪怕甘蔗饮品的原材料今年的成本价涨了1000元左右。或许是因为甘蔗饮品销量好,带给了他更多的底气,“我们不怕副产品涨价,因为这样农民也会跟着赚钱。收购价一高,不用政府发动,农民种植甘蔗的积极性自然也能提高。”
或许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随着下游企业的蓬勃发展,经过层层传导,不断回溯,这个漫长链条的开端也就是无数个像陆留孙一样的农民,终会享受到自己亲手种下的甜蜜。
作者: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颜旭 祁倩倩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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