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农夜话丨秋辣椒

此时，夏季蔬果大势已去，应季蔬菜还未成形，菜园子里寂寂寥寥，可顶天立地硕果累累的唯有秋辣椒，依然蓬勃地挂在蓊郁的枝丫上。

一阵秋风拂过，或红或青，或青红相间的辣椒就化作有形无声的风铃，摇摇摆摆，随意荡漾。

这是一垄占尽先机的菜地，横平竖直，顺风向阳，靠水临厕。

侍弄了一辈子菜园的母亲，在自家的一亩三分自留地上慎重地选择了这一块，栽上实用又百搭的时蔬——辣椒秧，自有她的朴素道理。

辣椒生长周期长，从春到秋，跨越三个季节。辣椒生命力强，不惧酷暑，一瓢水便可生长存活。

辣椒生产力旺盛，能担纲我家餐桌上的扛把子，以万变不离其宗的辣味，来延续我们口中一年的好滋味。

将辣椒轻捣成片状后，即可盛装在纯白的浅瓷碗里。折过身来，再将几粒玉质蒜子投进石窠，三两下亦捣成碎片，复又倾倒入清清白白的春盘中。

余下的就凭诸君喜好，添油加醋，咸甜自助，一碟简约且美味的凉拌菜就大功告成了。 

母亲挎着腰篮，与秋阳迎头撞上，金灿灿的光芒为她披上一件秋色暖衣。被岁月熬薄了的身子骨，在落日余晖里行走，如油画般深刻隽永。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摘辣椒了。栽辣椒秧的时候我来过，仔细地为每棵幼株浇上一瓢粪水，好让它趁着水肥土沃赶紧生根开花。

夏日炎炎时我来过，白色的辣椒花，星星点点地装扮起一树葱茏碧绿。

辣椒缀满枝头的时候我也来过，无比欢喜地从伞柄似的蒂上摘下几只，清水冲洗，细细切丝，配上雪白的豆干丝，再用当季新打下的香油快速翻炒几下，微辣鲜香，开胃下饭的青椒炒干子就装盘上桌了。

PART 02

辣辣辛辛一味禅

秋夜微凉，月上桂冠，农家小院的晚餐，自然少不了辣椒来做主角。

油亮酱香的虎皮青椒，营养美味的辣椒小炒肉，腌制的红辣椒和米粉，煎成双面焦香的辣椒渣，青椒塞肉……

但凡菜园子里产出了什么瓜果蔬菜，大可以拿辣椒来配它，用辣椒来炒它。有了辣椒的增味添彩，任何食材都会褪去本色，在舌尖上焕发出新的美妙滋味 。

一枚小小的辣椒，既玩转了平常人家的烟火日常，也衍生出许许多多种滋味浓郁的家常小菜，那是食八方菜，尝百家肴，都忘不了的妈妈的味道。

秋阳收燥，夏日里鲜润的辣椒，已被热浪摄去了七分水分，显得皱巴干瘪。

母亲伏下身，瞅准那些躲在长枝老叶上的红辣椒，细心采撷，清洗、晾干，细切成碎，再加些蒜子、熟芝麻、最后以香油封口，或添一些母亲亲手酿制的蚕豆酱熬成回味悠长的辣椒酱。

胜是尝来辣且浓，供面条佐汤，饺子蘸酱，鱼火锅提味。

收获殆尽的红辣椒，除了会串起来晒成干辣椒以外，还有一种功用，就是放入磨盘中碾压成糊，加盐拌匀，调制成经久耐用四季皆宜的辣椒糊。

在城里艰苦求学的那几年，辣椒糊和辣椒虾酱，一直都是我续命的主菜，每次回家，父母总会为我备上两瓶，改善伙食。

人生过半，辣辣辛辛一味禅。那吉光片羽般的记忆，伴着我的乡愁，走过春秋，走过四季。

作者：李梅

图片：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