秸秆“飞”出田地，四川自贡市探索秸秆转运“低空方案”

作为沱江支流的旭水河蜿蜒流过川南丘陵，滋养着两岸的农田。沿岸，四川省自贡市贡井区龙潭镇道澄村的油菜田已收割完毕，一位68岁的老农用竹耙将秸秆拢作整齐的草垛。随后，他便惬意地站在一旁。经过培训的打捆人迅速将秸秆绑紧打捆，不远处的田埂上，一架六旋翼无人机起飞，缓缓来到草垛上方，放下吊绳，约40公斤重的草垛被吊起，两分钟后，稳稳落在500米外的“秸秆周转暂存点”。

图为无人机吊运秸秆。

这是自贡市贡井区在不久前做的一场田间秸秆搬运试验，尝试通过无人机破解山坡地秸秆搬运低效率高成本的痛点。秸秆搬运的“低空方案”是否具有可行性？是否能降本增效？记者进行了采访。

秸秆转运的第一道坎儿

碧浪平畴镶北岸，翠丘叠嶂起南疆——以旭水河为界，龙潭镇的地貌泾渭分明。这方依河连丘的沃土，距自贡市区不过20余公里，是市民们离不开的“菜篮子”。全镇4.62万亩耕地铺展如画卷：河畔坝地，交通便利，菜畦成片，绿意盎然；而80%的油菜与玉米，则扎根于南岸绵延的丘陵坡地，无形中使得秸秆综合利用难度变大。

龙潭镇党委书记吴勇感慨道：“一些坡地农机根本开不进去，更严峻的是，农村劳动力老龄化问题日益凸显，平均年龄已突破58岁，留守的老人面对堆积如山的秸秆，也是有心无力。”

龙潭镇自2021年起尝试建立秸秆收储运体系，地方财政出资购买了三轮车、粉碎机，组织村民驾驶三轮车将路两侧的田间秸秆粉碎就地还田或运送至秸秆转运暂存点。2023年，贡井区秸秆收储综合利用中心落地道澄村，该项目利用村集体闲置资产建设，总建筑面积约2000平方米，购入多套设备，交由村集体经济联合社运营，试图进一步建强秸秆收储体系。

“初期在路网密集的河坝地带成效尚可，但很快暴露短板。”道澄村党支部书记王长超告诉记者，这些种植油菜、玉米的坡地许多都远离主干道，请人搬运每人每天的劳务费不少于200元，10个人一天最多搬2吨秸秆。龙潭镇上下越来越认识到，从狭窄的田埂到可通车的公路，成了秸秆转运必须跨过的第一道坎儿。

一次“无人机+”的田间试验

在2024年的一次人大代表座谈会上，作为贡井区人大代表的王长超提出一则建议：“无人机能吊运木材、水果，为啥不能搬秸秆？”他的想法迅速得到龙潭镇以及区、市农业农村部门和生态环境部门的支持。这可不是不着边际的幻想，作为全省唯一的无人机全产业链基地——自贡航空产业园“近水楼台”，园区内的无人机制造企业正急于开拓更多“无人机+”应用场景。

经与自贡航空产业园内的有关企业对接，双方一拍即合，决定来一场田间试验，以测试秸秆搬运的“低空方案”能否跑通。今年开春后，各方开始为这场田间试验作准备：无人机企业就跑遍全镇测量地形，规划无人机飞行航线，以防发生事故；在上级资金支持下，道澄村的秸秆收储综合利用中心新添置了2台目前最先进的秸秆粉碎压缩一体机，同时选定3名村民提前训练秸秆打捆技术。

图为村民利用粉碎机破碎秸秆。

5月8日上午，道澄村的油菜田成为试飞现场。5月9日，自贡全市秸秆综合利用暨禁烧科学管控试点现场会代表前来观摩。当无人机吊起第一捆40公斤重的秸秆时，围观的农户们发出惊呼。“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样收秸秆的！”

首批投入的六旋翼重载无人机，载重达50公斤，满载续航30分钟，可在丘陵地形中实现500米半径内的精准吊运。“500米是根据之前吊运项目经验以及反复测试得出的最佳作业半径，综合考虑了单组电池吊运时间、吊运重量、吊运次数等因素。”飞手熊章杰演示操作界面时介绍，通过前期路线规划，无人机能避开高压电线和障碍物顺利作业。

“起初担心无人机成本高，但实际运行证明，它不仅解决了人力无法覆盖的区域，效率更高，成本反而更低。”吴勇说，经测算，无人机转运一吨秸秆成本在200元左右，比人工搬运减少一半多。

降本增效让秸秆综合利用链条更顺滑

“目前龙潭镇秸秆的肥料化利用链条已经跑通，形成了农户归拢秸秆—田间打捆—无人机转运至储存点—粉碎压缩机作业—天成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按照300元每吨的价格收购，用作有机肥生产原料。”王长超告诉记者，每个村民小组都设置了4至6个露天秸秆周转暂存点，无人机就近转运即可，可实现秸秆离田离地高效化运转。

在天成畜禽养殖合作社的堆肥车间，粉碎后的秸秆与鸡粪混合发酵，正转化为有机肥料。“一吨秸秆混合鸡粪能产1.5吨有机肥，很受附近蔬菜种植户欢迎，扣除成本，可以获得微利，关键是养殖场解决了鸡粪的处理问题。”合作社负责人杨洪说。

其实，早在2018年，天成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便积极尝试“秸秆+鸡粪”堆肥技术，年处理秸秆量可达300吨以上。“由于前端收储运成本过高，‘白菜搬成猪肉价’，各方力量难以有效统筹，最终形成‘技术等秸秆’的尴尬局面。”贡井区生态环境局副局长罗辑说。

那么，300元/吨的收购价格，对道澄村秸秆收储综合利用中心来说有得赚吗？对此，王长超的回答是“以前赔本，如今有微利”。他告诉记者，除了无人机的创新使用使秸秆迈过了从田间到路边的第一道坎儿，还有一个关键点是今年新购入的秸秆粉碎压缩一体机大大提高了作业效率。“这头‘吃’进秸秆，那头‘吐’出砖块，每天最多能处理500亩秸秆。”王长超说，不久前，中心还接到一单跨市的订单，到川北的绵阳粉碎压缩秸秆，按天结账，效益可观。

关于未来，第一个吃螃蟹的龙潭镇有着更大的愿景——鼓励以道澄村为代表的村集体经济组织组建无人机服务队，探索“无人机+”更多农业应用场景，如农资配送、农产品运输等业务，走出龙潭，服务全川。

从“一把火”到“一架机”，自贡市贡井区秸秆搬运的“低空方案”背后，是新质生产力与传统农业的深度融合。当螺旋桨的轰鸣声在川南丘陵间回响，贡井区的实践证明：沉重的秸秆，也能轻盈地飞翔。

作者：姚汶男 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张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