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祖宗海 开启新生活——海南省三沙市渔业渔村发展变迁见闻

“亲爱的朋友我来告诉你，我把三沙唱给你听。三沙确实很美丽，不是前三我吹牛皮……”小满前夕，生活在海南省三沙市的居民李前三，忙完了一天的环卫工作，像往常一样坐在树荫下，悠闲地哼唱起自己创作的歌曲《美丽的三沙，我爱你》。

早在2006年就从琼海市潭门镇移居永兴岛的李前三以捕鱼为生，他和永兴岛的其他渔民一样既是岛上的居民，也是三沙市最早的市民。有感于近些年来三沙渔民生产生活发生的天翻地覆变化，李前三用歌曲记录当下的美好生活。

“我们潭门渔民是最勇敢的，祖辈在南海打鱼，守护着祖宗海讨生活……”回顾过往李前三情绪激奋，他们这一代渔民在政府引导下转产转业成为三沙市民，驻岛安家、耕海戍边，见证和感受了永兴岛上发生的新变化。如今，岛上生产生活设施齐全、生态环境优美，成了渔民们安居乐业的新家园。

生活焕新——从“三高三无”到宜居宜业

夜幕降临、海风阵阵，三沙市永兴社区打破了白天的宁静。社区居委会门前枇杷树广场成了居民们聚集的好去处。随着音乐响起加入广场舞的群众越来越多，周边的海鲜小馆、火锅店、咖啡屋也热闹起来……居民们三三两两聚在这里消夏纳凉，好不惬意。

远离社区广场的喧闹，李前三坐在自家门前点上一根烟，吃上一碗海南小吃清补凉，回忆起上岛近20年的酸甜苦辣。“当时岛上吃水困难，老婆子觉得岛上生活太艰苦，坚持要回潭门老家。”李前三很理解老婆的选择，那时的三沙众多海岛被喻为“南海戈壁滩”，无淡水、无耕地、无植被，上岛还要面临高盐、高湿、高辐射的严苛环境。

“当时往返海南岛与永兴岛的通勤船只少，上岛后缺水少食。”李前三回忆，最难熬的还数简陋的住所，他们用三合板和油毡搭建起临时板房，白天屋内温度能高达40℃，晚上还要忍受蚊虫叮咬。“一场台风过后，板房还要重新搭建。”

走进李前三现在居住的二层小楼，客厅里冰箱、电视、沙发等家具一应俱全，厨房、卫生间也设备齐全。拧开厨房里的蓝色水龙头，自来水哗哗地流出来。“蓝色水龙头是生活饮用水；旁边红色水龙头是淡化水，可以洗碗洗衣服；冲厕所用的是中水。”李前三说。

三沙市为居民统一规划建设现代化社区。

他们的幸福生活是从三沙设市以后开始的。三沙市统一规划建设，修路、通水、建新居，2018年李前三跟大伙一起欢天喜地搬进了社区。从此告别了收集雨水、住油毡房的艰苦日子。修码头、建机场，岛上淡化水厂的投入使用，不仅能够满足驻岛居民日常用水需求，还让岛上种植瓜果蔬菜成为现实，解决了“青菜比海鲜贵”的困难。

“飞机、轮船，往来交通方便了，上岛的人员增多了，我的海鲜馆也越来越红火了！”永兴社区居民郑文儒把二层小楼稍加改建，一层收拾出来经营一家饭馆，如今每天流水上千元。他和弟弟郑文丰一个开餐馆一个打鱼，配合得相当默契。

在永兴社区，政府出资建设的医院、学校、运动场、电影院等公共服务设施一应俱全，政府向居民免费提供民水民电，还实现了5G网络和快递物流全覆盖，让岛上生活更加便利。

“现在岛上渔民的获得感幸福感特别强，驻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上岛23年的永兴社区党支部书记黄勇说，类似的渔民社区在三沙市已有10个。随着三沙海岛人气越来越旺，社区也通过村规民约、村晚活动、积分兑换等不断创新治理形式，为居民提供和谐稳定的生活环境，“现在，咱岛上的渔民真是换了个活法！”

生产提速——从“靠天吃饭”到共同致富

4月30日是今年海洋伏季休渔开始前的最后一天，尽管天气阴沉，永兴社区渔民符名旺仍坚持去“做海”。在海南方言中，与海有关的劳作方式被称为“做海”。一个“做”字，既暗含着海洋如田亩般物产丰富，也显示出渔民传统劳作方式的辛劳。

当天下午，符名旺顺利返回码头。停船上岸，他把船舱里今天捕获的东星斑、飞龙鱼、红口螺逐一装上电动车。今年伏休前最后一次出海收获还不错，他留下最大的一条鱼作为晚餐，其他的渔获物直接送到社区周边的饭店，卖了500多元钱。

三沙市海域具有较高的海洋生产力和生物多样性，渔业资源极为丰富，是我国的传统渔场之一。“驻岛渔民多使用自有船舶在岛礁周边海域以垂钓、潜捕等方式作业，每年生产天数在120天左右，渔获物主要有马鲛鱼、珊瑚礁鱼类、贝类和海参等，目前人均渔业生产年收入约3万元。”三沙市海洋和渔业局相关负责人介绍，目前市域多个岛屿都修建了渔港码头，配套泊位、仓库、冷库、航修车间等设施，渔民生产条件得到极大的改善。

每年进入伏季休渔期，三沙渔民也都“船回港、人上岸”，检修船只、整理渔具，期待着再次开渔出海能够满载而归。近年来，随着基础设施和生活条件的改善，不少三沙渔民在政府引导下成功转产转业，探索出“上岸不离海”的海洋经济发展新模式。

永兴岛出发西北方向10海里左右的赵述岛，因纪念明朝赵述出使途经此地而得名，是三沙市七连屿的第二大岛，常年有渔民在岛上生产生活。

赵述岛上赵述社区的渔民早在20世纪80年代，或父子、或兄弟、或拖家带口从琼海来到西沙群岛捕鱼作业。如今他们也告别了最初的毛毡房住进了二层小别墅，用水用电跟陆地上一样。在赵述岛上，还保留了两座我国海岛渔民特有的珊瑚石屋，石屋建成的博物馆里珍藏着一份份“更路簿”。

“更路簿”是我国南海世代渔民集体创作的航海指南，反映了当地渔民先辈经营、耕作南海的历史。“‘更路簿’见证了我们的祖辈在西沙、南沙海域以海为田，在岛上盖房、建庙、种树，是传承给我们的宝贵财富。”2002年上岛的老渔民符明友说。

赵述社区居民利用特色水产制作文创产品，发展集体经济。

赵述岛上的渔民如今已经告别之前看天气吃饭的生活。七连屿成立了赵述社区股份合作公司，带领居民发展集体经济，目前已经形成住宿、餐饮、商超、渔家工坊文创产品制作和渔获销售五大特色业态。截至目前，社区集体经济收入达300万元，人均分红2000元。去年，上级财政支持赵述社区建成了冷库，解决了岛上渔民渔获物仓储冷藏的问题，给岛上产业发展注入了新动力。

新时代、新技能、新生活。目前，三沙市已经形成一套帮扶渔民转产就业的措施体系，如实施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奖金制度，同时加强与科研院所和专业团队合作，持续组织开展技能培训，通过优化岛礁管理制度和管理体系建设，增加服务业管理和技术性岗位，拓展渔民转产转业就业平台，为渔民们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

生态蝶变——从“海岛荒漠”到生态绿洲

“喂，海洋和渔业局吗？”正在值班的“00后”干部小史半夜接到警察电话，心头难免一紧。

原来，三沙市永兴海岸派出所遇到了件棘手事——岛上群众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猫头鹰，不知道如何处理，便将这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送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也犯了难，转而向兼有林业管理职能的政府职能部门求助。好在经过一夜忙碌，小史和民警已经将猫头鹰妥善安置。

放在以前，猫头鹰不可能出现在永兴岛。海岛上淡水奇缺，植被难以存活，更别说动物生存。李前三至今仍记得自己年轻时，跟大家一起绿化海岛的情景。后来，他年纪大了不再出海打鱼，社区安排他在岛上苗圃工作。只要有空闲，他都会在岛上转悠收集树种。

经过一代代岛民肩拉背扛、刨坑浇水，从海南岛上运来的树苗在三沙多个岛礁茁壮成长。如永兴岛引入了羊角树、麻风桐、针叶樱桃等耐盐碱植物，不仅美化了岛礁环境，还起到防风固沙、保持水土的作用，赵述岛的绿化率更是高达90%。

再将目光放远，从岛上眺望海面，海水清澈透亮，水体能见度可达20~40米，像是平铺着一大块渐变色的玻璃；海风吹动，海面又泛起柔和的褶皱，三沙海域因此又有“玻璃海”“果冻海”的美誉。

三沙诸岛及其海域生态环境优美。

为了保护这世间罕见的美丽，三沙渔民自觉成为南海生态的保护者，积极践行一系列海洋生态保护措施。“我年轻的时候在南海岛礁捕鱼，那时候鱼多到大家都以为永远也捕不完。现在，我们都意识到保护南海生态的重要性，始终绷紧生态保护这根弦。”符明友说，采用可持续方式开展渔业生产已经成为三沙渔民的一种共识。

如今，很多岛上渔民还会志愿加入海洋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共同保护海龟、玳瑁、砗磲、珊瑚等珍稀濒危海洋生物。符明友也“洗脚上岸”，光荣地成为赵述岛上一名岛礁巡护员和绿化组人员。

在0.22平方公里的赵述岛，时常能撞见老符骑着电动车巡查的身影。“现在是海龟和候鸟产卵孵化期，巡查保护马虎不得。”此外，定期到各岛礁收集和清理海漂垃圾，带回岛上统一分类处理也是巡护工作的主要内容。

为了鼓励居民投身环保事业，三沙市还出台了一系列奖励措施，如永乐群岛工作委员会为渔民发放容积约为1.3立方米的集装袋，每集满一个集装袋的垃圾，给予渔民200元的补贴。

抗高温、战盐碱，一代代三沙人守护着这里的碧海、绿地。“对于我们而言，南海诸岛及其海域是祖宗海，我们要把它建设好守护好。”出于对“祖宗海”的热爱，感恩党和政府带来的新生活，李前三用自己名字创作一副对联贴在自家门上，虽然对仗不算工整却直抒胸臆，上联是“前程万里保南海”，下联是“三沙航行丝绸路”，横批——“我爱三沙”。

作者：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冯建伟 赵炜